黄一孟谈游戏圈裁员潮:两年前行业意气风发太乐观,现在要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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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年游戏行业并不好过。由于疫情和版号等因素,不少游戏公司对国内游戏行业环境的态度显得较为悲观。这种悲观的情绪反馈到现实中,则演变为愈发强烈的裁员潮。

裁员在今年年初出现得特别频繁,先是心动网络传出裁员,迅速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以至于心动CEO黄一孟不得不出面回应:虽然裁员比例并不会高达三分之一,但公司内部却是在做“团队调整”,且裁员数量会根据实际业务增减,同时聚焦重点项目。

就在同一时间,完美世界也宣布将优化团队,裁员数百至上千人。根据完美世界的官方消息,此次裁员要归咎于国内游戏行业环境的变化以及各方面的综合利润下降,宅经济的红利消退上。而步入2022年后,近期B站、腾讯等大公司的“降本增效”也让游戏业感到了瑟瑟发抖。

已在外面有裁员传闻的公司、还多少有一些名气,但他们只是众多游戏公司现实遭遇的缩影,在游戏行业、创投、二级市场普遍遭遇逆风的时候,几乎业内所有头部厂商都在准备现金过冬。当然,如果要开个比惨大会,相比起其它地区的游戏公司,上海游戏公司的处境显然要更艰难一点。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上海游戏公司在这个仲夏过得并不舒适,不仅要面对行业环境萎靡的影响,还要承受封控带来的各种问题。

在六月初上海迎来解封后,黄一孟近期接受了B站UP主导演BK的采访,向外界透露了在这两个多月居家封控期间,上海游戏公司所面临的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处境,并表达了自己对于游戏业裁员潮的看法。

同时关于频繁的游戏企业裁员,也有不少游戏业内的同行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从风光无限到收缩战线,上海游戏公司“麻了”

某种意义上,游戏行业是幸运的。作为互联网行业的一员,游戏相关的大部分工作都可以通过网络平台完成,这也给予了游戏行业居家远程办公的可能性,但也不可避免地降低了工作效率。

在谈及疫情对于游戏公司的影响时,黄一孟以自家的心动举例。在他看来,疫情对游戏公司肯定有影响:“封控来的很急,许多岗位事先并没有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有些同事工作主要依赖公司,公司的环境、条件各方面都比较好。”

黄一孟观察到,在实行居家远程办公后,有些非上海本地的同事由于居家环境并不优渥,陷入了“连办公桌、椅子都没有”的尴尬境地,最终只能双腿盘膝坐在床上,以此充当乘放笔记本电脑的桌子。除了办公条件,远程办公对团队沟通方面也造成了影响。

“你说这真不影响他们(工作)吗?肯定影响嘛。但从内容更新的角度来看,这几个月整体还是挺顺利的。”黄一孟说道。

他口中所说的“挺顺利”,更多依靠同事工作上的额外付出换来。据他解释,原来的工作时间一天八小时,但在疫情期间,要完成相同的工作量可能就需要十个小时。印象中,心动向来是业内反对996的急先锋,但在上海封控期间却不得不搞成996,甚至是724。

疫情肆虐的这半年,上海很多游戏公司都在裁员。除了版号限制影响行业对未来的预期外,黄一孟认为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两年前的游戏圈,尤其是上海游戏圈太狂了。依靠二次元市场大爆发期间的绝对统治地位,上海独赢了一片掌声。

“在一年多以前,整个游戏行业,特别上海游戏行业完全是一种高歌猛进的姿态,大家觉得未来无限好。在那场上海游戏圈大佬聚集的Clubhouse会议上,诸位老板意气风发,都准备第二年大干一场。”

这种狂热的情绪在2020年9月《原神》全球上线时达到了颠峰,首月吸金2.5亿美元的成绩让同样具备野心的同行们看到了新的机遇。广招人才、扩充团队、进军全球是当时的主旋律,但我们都知道,这段主旋律在去年7月戛然而止。

“因为存在环境变化或者行业变化的因素,也可能有因为当时大家过于冒进、过于乐观带来的一些因素,整个行业从想大干一场、拼命招贤纳士,到环境逐渐不那么舒适,再到各公司产品遇阻,以及对未来预期的不可知。这时,大家都敏锐地感觉到——要准备过冬了。”

从风光无限到整体收缩战线,这种强烈的转变除了留给外界惊愕外,剩下的就只有一地数不清的鸡毛。

与上司上演无间道,正处困境祸不单行,如此裁员有点伤

游戏公司盲目扩张遇阻后,引起的最大麻烦无疑是裁员。在社交平台上,有不少网友就分享了自己被游戏公司裁员的经历。他们有的在婚假回来第一天被裁,有的因职场女性身份而被裁,各不相同,百象众生。

曾任职于广州某游戏公司的网友知寒就在裁员浪潮中中了枪。据她介绍,自己在旅行结婚回来的第一天,便发现一些端倪——不仅自己负责的工作被领导安排给其他同事,并且自己还被调度到一些边缘打杂的岗位中。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裁员候选名单后,知寒开始盘算起赔偿的问题。但就在与经理谈判的过程中,两人却玩起了无间道。为了较少损失,前来谈判的经理想通过欺骗的手段来让对方接受用半年奖来顶替N+1赔偿的方式,但实际上,这份半年奖在合同里面已经明确规定属于工资。换句话说,若同意上述方式,意味着被裁人根本没有获得赔偿。

“我回去想了想,决定先扮猪吃老虎,经理说什么都口头应着,但是不签任何文件,又不申明我的诉求,先假装什么都不懂得的亚子,拿到我的半年奖再说。”

知寒一边口头应付经理,一边利用交接工作期拖延时间,在顺利拿到半年奖后,立即杀了一个回马枪——摊牌要求N+1赔偿,不承认此前用半年奖顶替的口头承诺。

“之后经理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之前明明答应他的解决方式为什么要反悔。这时经理可能真的觉得我比较笨吧,没看穿他的骗局。最后他也没办法,只好让HR介入,走裁员流程了。之后比较顺利,最终商定了N+1的赔偿,但我的游戏梦想却已被击溃,碎了一地。”

相比起知寒,另一名同为女性的匿名游戏人的遭遇可能更值得同情。由于并不是在游戏大厂就职,她所面临的不公更加严重。

“以前一直觉得公司人文文化不错,进去之后才发现什么人都有,尤其是中高级领导,真的是PPT文化。绩效完成度超出预期也只会给B+,甚至有同事完成度很好,非要以他不善于和同事打好关系为由强行打了C。”

最让自己心凉的是去年亲人因癌症去世的时候。由于主人公是独生子女,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忙前跑后,为了减轻母亲负担,她陆续请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回家帮助料理后事。

“期间一直带着电脑,工作没有落下,那个季度绩效还是超额完成的。但你知道在灵车上回邮件被质问工作的感觉吗?回公司后还要被谈话,说这个样子和状态不行,多此要求自己辞职。工作我也没出问题,那你这么说我也没辙。”

在裁员潮中,她所在的组75%都被裁了,几乎全军覆没。HR在谈判过程中,甚至还用委婉但略带威胁的语气告诉她,如果非要N+1对于自己以后找工作可能会不顺利。

“我没理她,最后还是按N+1走了,离职之后反而多了一种轻松。”

裁员潮背后,除了大环境影响,还有人才断层危机

面对裁员这个沉重的话题,相比起单纯发泄情绪看个乐,弄清背后的原因往往更为重要。

一名在某大厂就职的策划就认为,裁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监管加强的影响,也有行业和公司盲目扩张所导致。但究其根本,陷入裁员的公司都有个共性:主营业务不赚钱了。

在他看来,表面上,像某二次元大厂是因为游戏研发实力弱,开发的游戏达不到内部制订的上市标准或者即使上市也收不抵支,同时代理的游戏在营收上也开始下滑。但深层的原因是高管并不懂游戏,且自己的主营业务长久不能变现,无法支撑游戏业务的开销。

同样,某上海游戏公司表面上是因为版号导致游戏短期难以上线,内测中的游戏大多为独立游戏,可玩性强但商业性不强,游戏业务步子迈太大扯到蛋,因此不得不进行裁员。但深层原因在于,该公司千万月活量级的主营业务依旧没找到好的变现模式,并且海外拓张也受限,某种意义上来说裁员是为公司的游戏情怀买单的结果。

另一名同为策划岗的网友则提出了一个不一样的观点——人才断层才是游戏行业裁员的根本原因。

在他看来,每个行业在市场需求没有明显萎缩之前就面临萧条,除了外因之外,内因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而这个内因之一就是游戏行业中高级人才断层,间接导致资本缺失长期信心。为此,他归类出三个原因:

1、原本横跨端游、页游、手游时代积累出来的顶尖人才年龄到了,陆续退出

2、在2018-2020年前,游戏行业内部对研发压榨太狠,分钱太少,导致研发人才损耗严重

3、2018-2019年上一轮较长的版号停止时期,让很多高级人才失去了对行业的信心,转移到H5小游戏、链游等更容易赚快钱的领域。

人才的流失和断层,让天生逐利的资本失去了最有力的底牌,花费高薪招聘的人却做不出与之价值相符合的产品,也没有高级人才根据以往经验,探索未来不那么依赖买量、洗量的市场,那剩下的路径只有裁员。

“版号停了本身也许影响很大,但只要国内市场还在,开放也是迟早的事,资本就当炒股在抄底。但如果人才断层了,那真的是没救了。”他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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